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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可以答應我嗎?」
「嗯?」
「結婚那一天,不要笑得那麼開心,一定要是假笑。」

***

只要在南優賢面前,金聖圭就好像喪失了一切堆砌言詞的能力。

尤其是在他紅着眼,眼淚不懂自制地淌着時。微微下垂的眼,失去笑容的唇,吐出讓他難以招架的提問。

「你為甚麼喜歡我?」

人類的情感很微妙。

地球上四十億人,也許可以輕易找到一個跟南優賢像得一模一樣的人,或許也不難找到性格、取向也相同的人,但站在對面的這個南優賢,能讓他手足無措、夜不成眠的南優賢,就只有這一個。

過長的沉默讓對方下垂的嘴角更顯失落,習慣性地撫平他微翹的左邊髪梢,吞了吞唾沫才緩緩開口。

「如果可以知道就好了,」

南優賢還不安地晃動的眼睛,隱約映出他腼腆的神情。金聖圭自知不是個很坦率的人,至少比起對方不坦率。但是在這個只有兩人的空間,至少可以為了對方,嘗試坦然表達自己。

「如果知道,我就可以去找一個有那些特質的人,就不用想着我們怎樣才可以安心地交往了。」

跟預想中截然不同的答案,讓南優賢黯淡的瞳孔一下子亮起來,連帶着微張的嘴、扣得更緊的指節,都鼓勵着他繼續說下去。

「可是我不知道呀,我只知道我喜歡看你笑,喜歡聽你講一切無聊的瑣事,看到你哭我會很心疼,會完全沒辦法專注想別的事。」

「不知道為甚麼喜歡你而不知所措」,這大概是金聖圭能夠表現出的,最強烈的情感了。

一個月來如履薄冰的關係、忽冷忽熱的感情,甚至是誰愛得比較深,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他們此刻一起在這裏,喜歡了三年的對象說喜歡他,喜歡到不知道如何是好。

「所以真的對不起,總是讓你...」

話尾未落,迎來的便是他準確地落在嘴角的吻。

輕輕的一吻,戀人彎彎的眉眼落在眼前,過近的距離讓雙眼略為失焦,他輕笑着呼出的鼻息,化解了這一夜的愁雲慘霧。

「不要再說對不起了,」
「相愛的人不說對不起,這句話哥沒聽過嗎?」

***

車停了在家附近的小公園,兩人走到車外透透氣。趁着四下無人,久違地牽起了對方的手。

只有遠處零星一兩伙燈還亮着,快到六月的晚上,還有幾陣涼風,但已經不冷了。手背被對方的大姆指揣摩着而微微發癢,想要抽回手時卻反被抓得更緊。

「哥,你以後會結婚嗎?」

半小時前還在車上談情的兩人,突然就說起分開的話題。南優賢很清楚,即使這刻手裏扣着對方柔軟的指節,以後跟他走進教堂的人,決不是身為男性的他。
他們對彼此都沒有責任,也沒有需要留下任何承諾。

「怎麼講這種話?我也不知道...」月光映在南優賢清澈的瞳孔裏,看着他純淨的眼神,好像就沒法不誠實起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吧...」

「哥可以答應我嗎?」

剩下最卑微的願望,只是在對方心中留下一個位置。

「嗯?」
「結婚那一天,不要笑得那麼開心,一定要是假笑。」

南優賢依舊燦爛的笑容像是刺痛着自己的眼睛,一想到在飄渺的未來裏,沒有對方的身影,就難以平復隱隱作痛的左心房。

「嗯。」

足足三年的戀慕,好不容易才跨越了那條界線,面前的離別卻也隱約地浮現。像是金聖圭喜歡吃的那款草莓味巧克力,美好的東西總是「期間限定」。惟一能夠肯定的只是,對方的影子,始終會殘存在自己的生命中。

「我愛你。」

突然掉進南優賢溫熱的懷抱裏,他總是比金聖圭強壯的臂彎,緊緊圍在腰間,前幾天剛修剪過、微刺的髮梢,擦在自己頸側。

南優賢常把「我愛你」掛在口邊。請客後眉眼彎彎、帶着狡黠的語調的,誇張地比着心、略帶撒嬌意味的,吵架後刻意討好、半開着玩笑的,金聖圭都見過。但這是正式交往後,第一次再聽到,在自己耳邊低聲訴說的、堅定的這句話。

「以後事情不要管,哥只要知道現在我很愛你就可以了。」
「嗯,知道了。」

***

每個人都有自己獨有的氣味。

以前住宿舍的時候,就算大家的衣服都混在一起洗,用着同一款沐浴露,身上的味道還是不一樣。就算同一款外套堆在待機室裏,還是能夠憑那個氣味,找得到屬於對方的外套。

不知從哪天開始,對方的味道變為危險的存在,一旦吸入了,就抑制不住內心的燥動。

就像這一刻,鼻尖相碰的景況,縈繞在鼻尖的氣息有多濃,唇舌間的交纏就有多激烈。知道對方不可能願意在室外親吻,貼心的等到回到他家,鎖上門的睡房,卻未料到情況會一發不可收拾。一手扣着他的手抵在門板,他的唇帶着他常用的那款潤唇膏,清甜的香氣,換氣時吸着他還殘餘着早上噴的香水的氣味,剩下的都是他特有的氣息,圍繞着沒有半點距離的兩人。

月光依稀照着他乖巧地緊閉的雙眼,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只是讓不穩的呼吸加倍難耐。在腰間的手自然地滑入衣擺,撫着他滑膩的背,對方揪緊他衣領的手,沒有防備下的一聲輕哼,都成為他得寸進尺的默許。

唇逐漸遊移到他總是泛紅的耳垂,吻他的頸側反應更大,貼在門板的腿擦過他的膝蓋,緊抿的唇不知是因為舒服還是不適。

「兒子,睡了嗎?」
門外母親的聲音讓金聖圭差點撞上門板,咬緊手裏揪住的衣領,才能勉強穩住喘息。

這種被母親撞破戀情的險境,還以為成年後就不會再發生。

「快睡了,媽你幹嘛還不睡?」
明知道門早就鎖好,但只要想到這扇單薄的門,承載着兩人見不得光的秘密,就反射性般用力抵住門板。

「剛剛醒了,見不到你回來,所以來找你嘛。」
從南優賢的角度可以清楚見到他顫抖的唇,稍為突出的門牙咬到下唇發白,正想伸手阻止,就被對方本能地推卻。

「我也要睡了,媽,晚安。」

聽到母親回到房間的聲音,金聖圭脫力般跌坐在地上,後背甚至出了一身虛汗。茫然地望向他同樣游移不定的眼神,很想拿出兄長的氣魄強裝鎮定,抬起手才發現指尖都在輕顫。

結果還是南優賢雙膝跪坐在地板,拉過他發抖的手,將他扯進自己的懷裏,安撫他難以平復的脈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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