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嗎?想全世界都知道嗎?」
***
車窗外的日光照在還未能完全睜開的眼簾上,頭靠在帶着股很可能是自己的頭油味的椅背,公路上寶藍色的路牌在眼前晃動。
「哥也喝了很多呀,不是只有我喝多了。」在後座南優賢的聲音忽遠忽近的,蕩了幾個圈才進到耳邊。
依稀想起他上一句話應該是回李成烈問起兩人昨晚為何都留了在他家,南優賢應該在說他們喝大了?所以現在自己是要幫他圓謊嗎?
「嗯...現在頭還很痛...」
只是個無傷大雅的小謊,以李成烈的性子應該今天下午就會忘了這件事,但金聖圭總覺得自己像是犯了甚麼錯似的,心虛的感覺揮之不去。
明明昨晚也沒有發生甚麼。
從倒後鏡對上了南優賢的眼神,又浮現起昨晚他在黑暗下閃動着渴求的瞳孔,與自己咫尺之間、鼻尖相碰的距離。
第一次跟男人接吻,感覺還不錯。
這種念頭一旦出現就挰不掉了,躲開了他的凝視,也躲不開過記憶的思潮,充斥着起床後一直昏沉沉的腦袋。
也不是甚麼經歷的初吻的少男,但就是一直被莫明的羞赧纏繞着,不能堂皇地面對他。
戴上耳機垂下頭,也能看到左手上折射着陽光的手鐲,還是南優賢今早幫他挑的,替他戴上時,還親了口他手腕上的脈搏。
「哥連手腕都好漂亮。」
最接近血管的位置,好似心臟也被那濕潤的觸感帶動着,對方的瞳仁,更是催化着蕩漾的情感。不停換着能夠讓浮躁的思緒安定下來的歌,卻似乎翻遍整個歌單都找不到。
可能也是時候要學習跟這種慌亂的感覺相處了。
***
比熱帶氣候還要熱情的飯,把會場的氣溫又再推高了幾度。
略薄的直紋打歌服幾乎浸在汗水裏,整個背部濕了一大片。看着安坐在椅子上置身事外的他,確實叫人牙癢癢的。
日復一日的練習,舞步早已融進了身體裏,稍為漫不經心也不怕錯過了節拍。一放鬆下來就框不住對方的身影,充斥了腦袋裏的每一處。
早上還和自己糾纏不清的戀人,自從出了門就對自己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甚至比平常還冷淡。在機場無視他的邀請,搭着李成烈日益壯實的肩膀逛街。綵排時刻意繞了個圈,站在李浩沅旁邊,雖然平常金聖圭也跟成員們很親,但今天不時交頭接耳的兩人,不知怎的格外刺眼。
金聖圭似乎朝他的方向他笑了笑——也不知是望向他還是他身後的飯,再次引起了台下的一陣騷動。
就算站在與對方平視的舞台上,還是會質疑自己是否配得起和太過耀眼的他,站在同等的位置。昨天的吻也是靠自己主動,今早情不自禁親了口他的手腕,換來的卻是對方僵直的表情。一開始就是乞討回來的感情,注定令人患得患失。
***
水龍頭壞了的李浩沅來了借浴室洗澡,瀝瀝的水聲輕易淹浸了偌大的房間。
剛栽在柔軟的床鋪裏,門鈴聲就打斷了他補眠的計劃。
「哥~」 一打開門就是南優賢的擁抱,還敞着的門刺激着敏感的的神經。走廊忽然傳來升降機的音效,他下意識奮力推開了黏在身上的戀人。
沒控制好力度,還剛好是有舊患的左肩撞到門框,光聲聽音都想像得到痛楚的程度,對方的臉容一瞬間的扭曲,牽動着胸口的鬱悶。
「啊,對不起。」
第一個反應還是先關好門,左顧右盼的眼輕易就忽略了對方暗下去的眼神,金聖圭一邊摟着南優賢鈍痛的左肩,一邊把他領到床邊坐下。
「痛死我了...」
「很嚴重嗎?回去韓國要看醫生嗎?」
剛剛才為了對方的反應而失望,現在看到金聖圭擔憂的神情,指節不斷揉着自己的肩頭,又禁不住上揚的嘴角。
「騙你的啦,還好,哥的氣力也沒那麼大。」
「呀,這種事怎麼可以亂說...」
看準了金聖圭放鬆下來的神經,南優賢順勢埋在對方的肩頸處,雙手圏住他胖了一圈的腰間。
「是李浩沅在洗澡嗎?怎麼他不在自己房間洗?」 沒忘掉一開始來的目的,現在懷裏抱住了疑犯,是時候開始審問了。
「他的水龍頭壞了,只能過來洗啊。」
「只是洗澡嗎?那今天為甚麼總是拉他到一旁說話?還一直躲着我?」
上機後還半推半就的拍了張合照,到埗下機後卻一直躲避自己的眼神,甚至方才吃飯時還挑了個離自己特別遠的位置。
「我哪有躲着你?他有事找我商量嘛。」
浴室裏斷斷續續的水聲,提醒着金聖圭他隨時都可以曝光的秘密,金聖圭收回了摟着對方的手,往窗口移了半分,試圖掙開他的懷抱。
不是沒有察覺戀人的不安,而是在那背後,藏着比這個更可怕、更令人不安的事實。
「明明就有!你現在就在躲啊!」
「噓...小聲點,浩沅他隨時都會出來的。」
再也受不了那迴避的神情,閃縮的肢體語言,南優賢管不着隱隱作痛的肩頭,抓住金聖圭的手腕,將他壓在床上,強迫他直視自己,換來的是對方徹底甩開自己的手。
「你瘋了嗎?想全世界都知道嗎?」用力得牽動到肋骨的傷,有氣無力的話、徹底冷下來的眼神,已足以擊碎對方。
浴室的水聲戛然而止,瞬間靜下來的房間連喘息都要抑壓住,半張的嘴想要吐出辨解的話,最終還是作罷。
關係微妙的變化間,連吵架都變得奢侈。
想像過這種避忌的情景,但當實際發生時,真切的情感殺得叫人措手不及,一室的沉默,壓得胸口都發痛。大概是踏着踉蹌的腳步逃離了現場,離開時倒還知道小心關好門,安靜得不留下一絲痕跡,謹慎得自己都生厭。
贊助商給的房間有點過份地大了,就連吹氣口微弱的風聲都顯得刺耳,令金聖圭更加夜不成眠。除卻肋旁不安的刺痛感,還有閉上眼睛也看得見的,對方黏搭搭的眼神,關不掉的思緒和捲不走的風聲,終究還有一個原因。
「有其他公司聯絡過我。」
或許是跟戀人吵架的戲碼還不夠精彩,還要安插個跟隊友談心的劇情。
「團隊也不是不好,但留在這裏,好像就只會停留在原地...越來越覺得,是時候做做別的事了。」
李浩沅拋下的這兩句話,恐怕足以讓金聖圭失眠一個星期。
太過寬闊的床,伸長手腳也夠不着床沿,躺在帶着陌生的氣味的床鋪,令人更加懷念家裏過軟但溫暖的枕頭,還有那人安穩的呼息。
可偏偏在這無法聯絡對方的時候。
- May 25 Mon 2020 23:49
南圭|Distância 距離(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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